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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下黄河富河套

【字体:      】     打印      2025-07-29 10:20      来源: 黄河网  

底蕴深厚的华夏大地,每一片土地都有自己的故事。翻开河套史,几千年间杀伐征战不绝于书,这里长期是农耕文明、游牧文明冲突与融合的前沿阵地。先民们于战争的夹缝中兴举黄河之利,在气候条件并不优越的草原和荒地上,开辟了一大片农耕“飞地”。

河套往事

九曲黄河行至贺兰山脚下,不再向着地势低平处平直流去,却在中国西北版图上绕了个大弯,画出了一个巨大的“几” 字,将一片干旱风沙之区“套”入怀中,赋予她膏腴黄土、丰美草原和水之灵韵,似要将所有的温情倾注于此,故有“黄河百害,唯富一套”之说。

万里黄河富河套 陈维达 摄 

“河套”的大致范围是内蒙古和宁夏境内贺兰山以东,狼山和大青山以南的黄河沿岸地区,其中又有东套、西套,前套、后套等不同的称呼。

河套地区的垦殖开发远比河套得名要早。在中国历史上威名赫赫的秦皇汉武都看中了这块地方,下了大功夫经营此地。

秦始皇统一六国后,派大将军蒙恬率30万大军北击匈奴,将“河南地”收于麾下,河套地区人口骤增。史书记载,当时这里“地固泽卤、不生五谷”,人们的口粮要靠车载畜驮从内地运送,路途遥远,消耗巨大。兴修水利、发展农业成为不二选择。

秦国深知水利是强固国家之根本,早在统一六国以前就修有都江堰和郑国渠两大引水工程,加上宁夏平原地势坦荡、引黄便利,不开渠引水,实在辜负上天美意。相传宁夏平原的秦渠,就是因为凿于秦代而得名。

汉武帝时期,大将军卫青等踏着蒙恬的足迹,“击胡之楼烦……复缮故秦时蒙恬所为塞,因河而为固”。汉武帝是个“马上打天下、下马事农耕”的皇帝,高度重视农业生产。他说:“农,天下之本也,泉流灌浸,所以育五谷也。”他多次招募内地百姓屯垦戍边,最多一次迁徙70万人,为开辟引黄灌区提供了大量的劳动力。

汉代,朝廷大兴水利,“用事者争言水利”。朔方、酒泉等地的百姓皆引河以溉田,开凿了汉渠、汉延渠等干渠,河套繁荣一时。可惜,好景不长,魏晋时期,河套地区成为各种势力争夺的焦点,灌区因战乱而毁弃,土地也被沙化。

随着社会局势动荡变化,河套引黄灌溉发展时进时退,水利工程建了再毁、毁了又建。唐代,经过扩修的唐徕渠成为诸渠之首,灌区范围又有扩展,宁夏平原已有“塞上江南”之誉。西夏王朝制定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农田水利开发管理制度,春天修渠大事由宰相亲自负责,对引黄灌溉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。

到了元代,著名水利学家郭守敬主持修浚已淤废的旧渠,使大量土地得到灌溉。早期的宁夏引黄灌区集中在河东地区,明清时期又形成了河西五大渠,宁夏平原引黄灌溉规模日盛。由于排水设施没有跟上,导致沟道混乱,湖沼密布。清乾隆年间,仅银川附近就有较大湖泊48个,“过者淼然动江乡之思”。引黄灌溉既赋予宁夏平原江乡之韵,又深刻地影响着这一地区的耕作和饮食习惯。为了改造沼泽化地段,唐宋时期人们“开沟排水、种稻洗盐”,成就了西北的“鱼米之乡”。

黄河浇灌宁夏良田 董保华 摄

黄河以北的河套区域开发时断时续。秦汉以后,五原、九原等地障塞破坏,多数时间为游牧之地。清代,黄河河套段,北河仍是主脉,南河为水量较少的支流。当时,南北河之间的后套灌区腹地并没有纵横的沟渠,更称不上“塞上米粮川”,不过是一片片泥泞沼泽、盐碱荒漠罢了。这一局面在清代后期出现重大变化。

随着乌兰布和沙漠不断向东侵入,清道光年间,寂静的后套平原上突然浪激水涌、一片喧嚣,黄河河套段主流北河,生生被黄沙截断。靠近鄂尔多斯高原的南支成了新干流,居高临下俯视北方荒原,新形成的河道将泥沙铺洒在荒滩中,被淤断的北河成为退水天然备用线路。

后来,中国逐渐沦为半殖民地和半封建社会,资本主义的经济形态开始渗透影响河套地区。城市商业资本和农村土地结合起来,一大批地商出现了。他们自发组织垦荒,往哪里垦荒就在哪里修渠。

历史就这样发生了巨变,以王同春为代表的地商合力拉开了后套灌溉开发的大幕。

开渠大王

清光绪年间,后套这块沉寂千年的荒原热闹起来。

“下雨了,快叫人随我去瞅渠!”一个身高六尺的独眼大汉一边大声吩咐手下,一边低头走出房门去牵马。二更天了,他本已睡下,听到窗外的雨声,又迅速穿好衣服,急火火地出门。

此人名叫王同春,1851年生于直隶顺德,乳名“进财”,5岁时得天花导致左眼失明。王家是个破落地主家庭,日子比上不足,比下有余。受鸦片战争影响,经济凋敝,王家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。9岁那年,王同春跟着族里的叔叔加入“走西口”的队伍,来到磴口,在河套地区谋生。

这么大的雨,在河套地区并不常见。与众多修渠人一样,下雨天他们都是往外跑,而且雨下得越大,跑得越快,因为不愿错过难得的“瞅渠”机会。那年,王同春30岁,不甘心受雇于人,开始借钱租地,独立开挖了第一条渠——义和渠。面对第一单“大活”,他须臾不敢懈怠,每天披星戴月,早出晚归,要求家里人都不能偷懒,就连裹着小脚的女儿,也得到工地上监工。

王同春干活从不惜力,自己当老板是这样,给别人打工亦如此。由于肯动脑筋、善于钻研,加上非常勤快,18岁那年他就当上了“渠头”,被地商郭大义雇用管理渠工。让王同春声名大振的,是对短辫子渠的改造。黄河因为含沙量大,引水灌渠常有淤塞,短辫子渠就遇到这样的问题。1873年的时候,短辫子渠彻底被泥沙淤死,成了一条废渠。22岁的王同春受命将渠挖通。他跑遍了渠的上下游,认为单单清淤只能治标,不能治本,要让渠道畅其流、田地复其耕,必须开一条新的渠道,使其与短辫子渠下游连通,让废渠“起死回生”。他的这个想法在实践中得到了验证。新渠修筑以后,当地的田地“高不病旱,低不怕涝,耕者皆获其利”。

开渠是个技术活。取水口从哪里挖?哪里能够做闸?哪里适合渠道转弯?渠深挖多少?稍有差池,水渠就成了废渠。王同春在多年的实践中,总结了一套独特的测河绝活,也提炼出黄河水势规律,如“水流三湾自急”“水流百步上墙”,这些认知又反过来指导了实践。总结实践经验,对于一个只读过几个月私塾的人来说,实属难能可贵,是“嗜水利如命”的信念,让王同春成长为一个民间水利专家。

义和渠历经8年修成,首创直接从黄河干流引水的先河。更值得称道的是,王同春还沿乌拉山南麓修建了一条退水渠,将灌溉剩余的水退入乌梁素海,复归黄河,起到了排水压碱的作用。

1901年,北方大旱,灾荒中的人们形容枯槁、眼神空洞。王同春捐出6000多石粮食救济灾民。

“你们坐等着吃,不是个长久办法,如果你们能帮助我挖渠,我可以每天让你们吃两顿饱饭。虽然没有工钱挣,但把渠挖成后,就有大块好地分给你们,帮助你们安家立业。”施粥大棚里,王同春这番话说到了灾民的心坎儿上。

“我们跟你干!”众人纷纷应和。

随着大量劳动力涌入,王同春的事业越干越大,为其锄地及担土修渠的竟达万人。清代这段移民垦殖的历史绝非一曲田园牧歌,而是有血有汗有眼泪。“人都知套里能吃饱,谁知干活累断腰!”修渠加上正常的耕、种、收、打,一年四季不得闲,就连王同春的大儿子也累死在工地上。通过争夺兼并,王同春摘得“河套渠王”的称号。到1904年,他已拥有干渠5条、支渠270多条,共投资工银1350万两。这些渠道经过历年修挖调整,成为河套地区的十大干渠。

“黄河百害,唯富一套。”这“一套”最初多指宁夏平原,经过王同春和后套百姓大力开发,后套也变成了富庶的“塞上米粮川”。“天下黄河富河套,富了前套富后套”这句谚语也来源于此。

古渠新生

1900年,八国联军攻陷北京,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仓皇西逃,一路上,不断有人向他们描绘河套地区的富庶图景。

次年,清政府签订丧权辱国的《辛丑条约》,换来暂时安定的局面。面对巨额庚子赔款,清政府难以应付,于是,瞄上了河套这块“肥肉”。1903年,以“移民实边”为名,派贻谷搞“官办水利”,将河套各大私有干渠收归公有。在这种政策主导下,王同春所修渠道、所灌土地、所建房屋,大都被盘剥充公,仅获很少的补偿。

中华民国初年,王同春在著名地理学家张相文的举荐下,受到农商总长张謇的赏识,被聘为高级水利顾问。

1924年,冯玉祥指挥的军队退到绥远,力求发展垦务。1925年,冯玉祥聘请王同春为西北边防督办公署总参议,协助指导、督察水利工程修建。可是,一代“河套渠王”的传奇故事已近尾声,他在一次查勘途中身染重疾,于同年6月病逝,带着遗憾告别了自己经营几十年的河套平原。

冯玉祥将军在王同春墓碑上题写“人间河神、垦荒英雄”八个大字,两边的竖幅上书“开河功在国家,垦荒利于人民”,褒奖王同春为河套开发做出的巨大贡献。

王同春死后,他的渠道也湮塞了。后套垦荒人口几年间减少了一半,耕地数量更是下降了五分之四。无论是清政府的“官办水利”,还是中华民国政府组建的包西水利管理局,乃至王同春家族的继承者,都没能让河套水利摆脱日渐废弛的命运。

人事有代谢,往来成古今。但青山常在、河水长流,母亲河眷顾的这片土地,传奇不老!新中国成立后,在优越的社会主义制度下,古老的河套大地在人民手中焕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。

内蒙古河套灌区 资料图片

内蒙古河套灌区建设引水工程、畅通排水工程、改造节水工程,兴建了三盛公水利枢纽工程,开挖了输水总干渠,疏通了总排干沟,实现了从无坝引水到有坝引水、从有灌无排到灌排配套、从粗放灌溉到节水型社会建设三大历史跨越。目前,河套灌区是亚洲最大的一首制自流引水灌区,拥有七级灌排渠(沟)道10万多条、6万多千米,形成了比较完善的七级灌排配套体系。目前,灌区灌溉面积达66.67万公顷,成为我国重要的农产品基地。

宁夏灌区发展同样亮点纷呈。1978年,青铜峡水利枢纽工程建成,结束了宁夏2000多年来无坝引水的历史,一批扬黄工程将滔滔黄河水送入中部旱塬,惠及民生、博泽桑麻。同时,宁夏人民还改造旧渠,开发新渠,灌区规模迅速扩大。唐徕渠、汉延渠等一批古渠呈现新的面貌,先进的引水技术和生态手段在这里竞相登场。如今,宁夏引黄灌区总灌溉面积达45.95万公顷,成了物产丰饶的“塞上江南”。

宁夏青铜峡渠系 高夏阳 摄

汩汩流淌的黄河水诉说着河套人民盼水、引水、护水的生动故事。那些阅尽塞上风霜的引黄古渠,已不单单作为水利工程而存在,而是融入河套人民的记忆之中。

选自《黄河故事·治理篇》


作者:    责编: 胡少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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