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端午帖

【字体:      】     打印      2025-05-29 08:52      来源: 黄河网  

唐宋时期的河西走廊,人们的日常生活是怎么样的呢?读古籍,似乎能窥视到丁点儿痕迹。

有一种吃食叫粟米饵糕,似乎不常吃,过节时食用。饵糕是怎么样的吃食呢?大概是粟米和黑豆蒸熟,搁在石臼里捣,像糯米糕那样的。另一种说法是粟米蒸熟,黑豆磨粉,蒸熟的米和豆粉搅拌在一起,捏饼上锅蒸。还有一种说法,粟米、黑豆泡好,磨成浆,掺入一些馅料,葡萄干、红枣之类的,装盘蒸熟。到底是怎样的呢?河西走廊已经没有粟米饵糕——有些食物吃着吃着,就消失了。

不过,我们端午节吃的卷糕,有可能是从唐宋的饵糕演变而来。大米或者糯米泡好,放一些红枣、葡萄干,蒸熟。菜籽油炸出碗口大酥软的油饼,把米糕卷起来,这种吃食在端午节享用,叫卷糕。

五月一到,河西走廊的光阴一下花红柳绿,美好的季节开始了。端午节前,家家户户都要做卷糕。在天祝藏区,端午节这天亲朋好友聚在一起登高,看香柴花,吃卷糕,载歌载舞。

小时候,我住在一条大河边。每年端午节,奶奶都把我们的头发剪短,剪下来的头发用玫红纸包着,丢到河水里去,她说,这样头发就会长得又快又长,和流水一样长。

我不知道为什么头发要那么长。大概是奶奶的心意太重,从小到大,头发太多太长,很累人。但每到端午节,却又忍不住再剪下来一截,丢到流水中去。大概是对童年的一种呼应吧。

如果要一幅小时候端午节的剪影,那一定是这样的——门前的树林里艾草长得很高,奶奶慢腾腾穿过那片草丛,手里捏着包碎头发的红纸,湿漉漉的草叶子打湿她的脚踝。表姐牵着奶奶的衣襟,手腕戴着彩绳,一老一小走在杨絮儿飘飞的朦胧里。一个小女孩儿低头捡拾飘落的杨树絮儿,偏襟衣裳兜里塞满杨絮,带回家给姑姑们做荷包芯。

如果想起童年的端午节,就会想起这些,似乎几个小女孩儿正沿着门前林子里那条细瘦的小路走着,沿着那一大片白杨树的树荫,还有漫天飞舞的杨树絮儿。我们的影子矮矮的,像画下来的那样,一点一点从一地杨树絮儿上移拽过去,不停地叽叽喳喳。

总是喜欢过端午节。经历了漫长的春寒料峭,到了五月天,时光一下子活泼起来。小贩在院子里吆喝:“新鲜的樱桃萝卜哎——小葱秧哎——黄芽小白菜哎——”

单单是这么一吆喝,还感觉不到端午节快到了,只是让人觉得夏天到了,在可心可意的时光里,呼啸的大风已经远去。真正能让人感受到端午节气息的,是街边老奶奶们挂满荷包的架子,伴随吆喝声:“牡丹荷包呦——香草荷包呦——老虎荷包呦——”

老奶奶们一边吆喝一边走着,架子上的荷包一摆一摆,不停地晃动,让人觉得端午节是可以看得见、摸得着的。她们在街上走来走去,五月的风吹拂着荷包,荷包穗子齐齐摇曳,香草荷包的暗香一波一波飘荡在街市。端午节一到,小孩们佩戴着各色荷包,一大串一大串,好看得很。

住在山谷里的人家,端午节过得比别处更有诗意。清晨,大雾弥漫山谷,柏树枝子、艾草尖上挑着水珠子,山坡半隐半现在雾气里,到处湿漉漉的。

老人们喜欢赶早割艾草,折柏树枝,顺便掐一点嫩萱麻稍子。端午节的灵魂在于一束艾草。红绳扎好艾草,高高挂在门楣以示辟邪,驱除瘟疫。院子里煨火,点燃柏树枝。潮湿的柏树枝燃烧着,散发出植物的清香,寓意百病不生,好运随身,风调雨顺。

炊烟穿过树梢,飘到天空中去。烟雾缭绕的厨房里,炸油饼,蒸糯米,做卷糕。烙薄饼,做绿油油的萱麻口袋。打凉粉,切一盘白晶晶的端午凉粉撒一点野薄荷点缀。雾气腾腾里掺和着人们的说笑声,小孩儿们坐在厨房门槛上,戴着花花绿绿的荷包,手里举着一朵刚开的金黄色蒲公英花朵或者紫色的马莲花,嬉笑打闹,脚边依偎着一只小狗。老人们总是说,过节是过给小孩子的,确实如此。

老人们为什么喜欢给小孩子过节?因为节日是一个窗口,让小孩子们张望到世界的缤纷绚丽。这些记忆,会伴随一个人一生的成长,尤其对万事万物特别好奇敏感的人。

前几天,我路过兰州安宁的一条街,沿途开满粉色的蔷薇花。我站在花朵下,觉得氛围和童年杨树絮儿飞扬的端午节很近似,五月的阳光,又暖又贴心。我戴着遮阳帽,拎着布包,沿着花朵盛开的街道朝前走。如果遇见杨树絮儿,就弯腰捡一点,像儿时那样,塞进口袋里,做个荷包芯。如果遇见青草地,就坐在草地上晒晒太阳,看看路过的女孩子们裙角儿飞扬,把花朵穿在身上。


作者: 刘梅花    责编: 胡霞 范江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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