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寻寻觅觅黄河源

【字体:      】     打印      2025-04-29 10:18      来源: 黄河网  

木有本而枝茂,水有源而流长。“根源情结”是黄河文化乃至中华文明的重要特性,也是华夏先民构建共同精神家园的重要支点。从古至今,人们对黄河这条母亲河始终怀有追根溯源的强烈愿望。瑰丽想象、穿凿附会加上实地考证,让人们心中都有各自的黄河源。

泱泱大河究竟源起何处?

神思遥想黄河源

《尚书·禹贡》有大禹“导河积石”的传说,虽语焉不详,却使“积石山”成为后人探究黄河源的重要坐标。《山海经》载:“昆仑之丘……河水出焉……”指出黄河自昆仑丘流出后,潜行到积石山再冒出来。这里的昆仑之丘,与今日昆仑山并非同一概念,而是古人放飞想象描绘的虚无缥缈之地、诸仙居住之所。对于没有头绪、无法解释又让人充满敬畏的事物,先民们总是习惯性地将其归于仙界。

最早探寻黄河源发生在汉代。当时,汉武帝派张骞出使西域,主要任务是联络盟友抗击匈奴,此外,寻找黄河源也是一项重要使命。张骞乘木筏沿黄河西行溯源,竟然漂到了天上的银河,见到了织女,织女十分热情地将支撑织布机的石头赠给汉使。这个传说流传甚广,诗圣杜甫有诗云:“闻道寻源使,从天此路回。”诗豪刘禹锡的诗也用过这个典故:“九曲黄河万里沙,浪淘风簸自天涯。如今直上银河去,同到牵牛织女家。”

当时,张骞确实到了黄河上游,还想继续寻找黄河真正的源头,但是思路却跑偏了。他将沿途见闻和先秦典籍生硬捏合,认为自己到过的和田一带才是源头,后潜流、再复出。汉武帝听信了这个“重大发现”,依古图索骥,遂将河出之山命名为昆仑山。有汉一代,受张骞影响,“重源伏流”说占据主导地位。即黄河有两个源头:一出帕米尔高原,一出和田,在罗布泊汇合后潜入地下,到阿尼玛卿山经大禹导引流出地面,形成黄河。后世由这种说法派生出的观点累累不绝,见于各类典籍。

阿尼玛卿山雪峰   资料图片

“黄河连着银河”“河出昆仑”的浪漫想象,成为后世文人咏叹黄河的灵感来源。诗仙李白曰:“黄河之水天上来,奔流到海不复回。”“黄河落天走东海,万里写入胸怀间。”王安石云:“派出昆仑五色流,一支黄浊贯中州。”陆游云:“阴云解驳朝暾红,黄河直与昆仑通。”这些诗作表达了诗人们对大河“源出神仙山,达海又通天”壮阔景象的神往。

黄河源区条件艰苦,农耕地带的人们凭借一鳞半爪的史料、西行者的偶然见闻,加上天马行空的想象来判定黄河源所在。各种相互矛盾的传闻,让黄河源头愈发神秘。

从柏海到紫山的跨越

古人对黄河源的认知并未停留在臆测和想象上。自隋唐以来,随着中原人民与西部民众联系增多,人类对黄河源区的了解不断加深。

公元609年,隋炀帝杨广带领军队大败吐谷浑,置河源郡。所辖区域在今青海省南部,虽未与真正河源区重合,但这一命名,实际上是对“重源伏流”说千年之误的否定。

公元635年,唐军出现在河源地区,他们转战星宿海追击吐谷浑溃军,并到达柏海(今青海扎陵湖、鄂陵湖)望积石山。江夏郡王李道宗作为领军将领参与战斗。而在此前一年,吐蕃派人向唐纳贡,吐蕃河源道开通。

扎陵湖 董保华 摄

唐人很有可能从吐蕃人那里了解到河源的情况。此后,一段“柏海迎亲”的千古佳话,让河源地区再次声名大噪。文成公主进藏和亲时,李道宗亲自护送,吐蕃王松赞干布在柏海扎下大帐迎候,冷寂的河源地区骤然间热闹起来。松赞干布选择在黄河源区的柏海迎亲,或许有彰显“大唐与吐蕃同饮一河水,从根儿上是一家”的政治考量。这段在河源区结下的姻缘,加强了唐与吐蕃的政治关系,增进了汉藏之间的经济文化交流。李道宗两次亲抵河源区,掌握了不少真实情况。有史料曾转述李道宗之言“柏海近河源,古未有至者”。

公元822年,唐穆宗李恒遣刘元鼎前往吐蕃会盟,往返均途经今黄河上游。后刘元鼎著《使吐蕃经见纪略》,详细描述了沿途山川地貌,对河源区地理状况的记述尤为详尽。大概意思是:黄河上游,从今青海省贵南县往西南方向走2000里,河面变得狭窄,春天水小可以蹚水过河,夏秋水大须乘舟;再往南300里群山连绵,中间高四周低,命名为紫山,就是今巴颜喀拉山,当地人称为“闷摩黎山”,这座山东距长安5000里,应当就是古人所说的昆仑。黄河发源其间,水流既清且缓,稍合众流,则呈现赤色,再往后多条支流注入就变得浑浊起来。唐人虽念念不忘古籍中“河出昆仑”的说法,但此昆仑已非汉代人口中与河源谬以千里的昆仑山了。

用兵、和亲、会盟,唐王朝恩威并施加强与西部少数民族的联系,人员往来日益频繁。唐人对黄河源区的认识较以往更加清晰。

探源专使的新发现

唐末以来,中国陷入几百年的割据局面,中原地区统治者无暇西顾,与黄河源区联系渐少。元王朝建立了“舆图之广,历古所无”的庞大帝国,探寻河源之事再被提起。

公元1280年春,巍峨雄壮的元大都城内杨柳吐绿、百花争艳。这日早朝,志得意满、意气风发的忽必烈端坐朝堂之上,大殿之下,精通水利的名臣郭守敬高声奏请“在河源建造贸易城市,经营巩固西北”。这个谏言十分符合忽必烈的心意,他觉得以汉唐之盛,尚不能尽悉河源,若于本朝在河源营城造市,不但彪炳史册,还能集纳西部物产水运京师,实乃名利双收。他一边听奏章,一边谋划去河源的人选,最终将目光锁定都实。都实是他早年招募的一个翻译官,喜欢云游天下,熟悉多种语言且精通地理,派他去勘查河源再合适不过了。

忽必烈把金虎符赐予都实,并提拔他为招讨使,命他西行探查河源。这差使可谓前无古人,都实不敢怠慢,带着弟弟阔阔出,精选数十名威武彪悍、擅长骑射的勇士随行,农历四月初从今甘肃临夏出发溯源。

都实一行沿黄河往西走了三四个月,跋山涉水,历尽艰辛,过了野狐峡、龙羊峡、鄂陵湖、扎陵湖……山越来越高,人越来越少,湛蓝的天幕笼罩四野,大朵的白云仿佛伸手可摘。一路景色优美,但都实心无旁骛,认真查勘水流和地形,一一记录黄河上游的水文、地貌和人文景观。一行人日夜兼程,抵达了星宿海。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大片沼泽地,分布着上百眼泉井。再往西走,便是冰天雪地,看不出河流的痕迹。“星宿海就是黄河源,可以回去复命了。”这个念头闪过,都实顿时有了“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”的悠然心境。他返回后绘制了《黄河源》交差。后来,阔阔出把随都实探源的事情告诉了同僚潘昂霄。潘昂霄是个有心人,据此写成《河源志》,使都实的考察成果得以传世。后来,有人对这些资料进行增补,将河源上溯到星宿海西南百余里。

都实绘制《黄河源》图   资料图片

此次考察,是中国历史上官方首次探寻黄河源,虽未达到穷极河源的目标,但都实以亲眼所见、亲身经历,向着真实的黄河源头迈出了关键一步。

徐徐揭开的神秘面纱

在黄河源区的涓涓细流和众多泉眼中,清冽的水流不舍昼夜、汩汩而出。千百年来,它们夏不狂溢、冬不干涸,似静静等待一个终将到来的时刻。明代及以后,探源者的脚步已经距这神秘之处越来越近。

明代的宗泐和尚曾到西藏请经,回来路上顺带考察了河源区。他对张骞的河源之说不屑一顾,在《望河源》一诗中出言讥讽:“汉使穷河源,要领殊未得。”他提出黄河源出巴颜喀拉山东北部。

星宿海   资料图片

清代,康熙皇帝把治河作为国家大事,为探河源以穷水患,派人实地考察,明确了星宿海之上的三条河流为黄河源流。乾隆年间,黄河在河南决口,乾隆皇帝觉得黄河之所以泛滥,是由于没有找到河之真源进行祭祀。后来,乾隆又派侍卫阿弥达再次探寻河源,并指示一定要到河源告祭河神。阿弥达入河源区对前人所述三条源流进行了实地勘查,认为其中的阿勒坦河也就是一些学者认为的卡日曲是黄河源头。清代,人们对河源区的勘查之细、之深超过以往历代,但对河源的确认却游移不定,甚至将“重源伏流”说老调重弹。至此,黄河源流迷雾散而未尽,正源仍若隐若现。

新中国成立后,为治理黄河水害、开发黄河水利,黄河水利委员会派遣查勘队探寻黄河源。1952年8月,在黄河水利委员会办公室任职的老红军项立志带队从开封出发。他们带着两项重要任务:一是查勘黄河源头的河势、水情,看有无适合筑坝发电的地址;二是查勘长江上游通天河河势、海拔高度、水量、调水入黄河源头线路等。

1952年,黄河水利委员会组织查勘黄河源区 黄河博物馆供图

查勘队9月抵达源区。这个时节,中原地区“秋老虎”余威仍在,而海拔4000多米的黄河源区,白天气温基本在零摄氏度以下。雨雪冰雹、飞沙走石的天气说来就来,令人无处可躲。队员们负重前行,行进、作业十分艰难。项立志后人曾以打油诗描绘这段艰苦的行程:“上级组队河源去,人拉肩扛牲口驮;头人宴请吃生肉,平日牛粪烤馍馍。”

新中国第一次查勘黄河源历时5个月,行程万余里,足迹遍布河源区黄河干流、重要支流和湖泊,实测地形面积2625平方千米。这次查勘,确认了约古宗列曲是黄河正源;探查长江上游通天河,为研究调水入黄河源提供了基础测绘资料。毛泽东主席1952年视察黄河、1953年听取治理黄河汇报时,都曾问起这次查勘情况。

约古宗列曲 董保华 摄

1952年之后,对黄河正源仍存在争论。1985年,黄河水利委员会根据历史传统和专家意见,确认约古宗列曲为黄河正源,并立河源标志碑。20世纪80年代后,随着交通改善、科技进步,黄河源科考活动增多,该区面貌更加清晰地展露在世人面前,黄河源头的勘定更加精准、河源的水系也更清晰。1999年,黄河水利委员会正式将河源碑立于黄河源区。

黄河源区湿地 董保华 摄

由一泓清水发端的万里巨川,与源远流长的中华文明一样,九曲回转不改向前之姿,携川纳流终成汤汤之势。伟大河流和伟大文明交织相融、交相辉映,从源头活水中不断汲取奔腾的力量,承载起古老民族的光荣与梦想,奔向光明的未来!

选自《黄河故事·治理篇》


作者:    责编: 胡少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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