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谷在渭河边

当朱圉山与六盘山握手时,渭河伶伶俐俐地从中穿过,冲击出一条长约42千米的平旷川区。于是,甘肃省甘谷县一川两山的基本格局就形成了。渭水扬波,气象万千。波光粼粼里,伏羲捕过鱼的河流还在,秦人吟诵过的蒹葭还在,然而,渭水河畔却早已换了人间,大桥栉比,高楼林立,花木扶疏,风景如画。古朴的甘谷县城延展开来,呈现出繁荣图景。
甘谷渭河新城
甘谷始称冀,又叫伏羌,今名甘谷。早在公元前688年,年轻有为的秦武公,策马扬鞭,翻越陇阪,挥鞭朱圉,伐冀戎,置冀县,从此,甘谷成为中国最早建县的地方,于今已有2700多年的历史。时光将这片土地打磨得风情万种、古韵悠悠,古时那些叫“凝曦门、宣和门、阜成门、拱辰门”的高大门楼,分别悬挂着“奎壁联辉、秀峦天近、朱圉钟英、渭流通海”的牌匾。它们像历史的明信片,从时间深处寄来,端坐在古冀上空,流传在世人口中。青瓦民居、小桥流水,处处飘逸着市井气息和古风味道。
渭河奔流不息。滚滚波涛,层层涟漪,像时间的切片,像生命的年轮,唤醒我与古城所有的回忆。
小时候,县城于我就像一个遥不可及的梦。其实,我的老家离县城仅十余千米,不算近,也不算远。常言道,隔山不远隔河远。一条汹涌的河流阻挡了我与县城的亲近。那时的渭河肆意纵横,一到汛期,河水呼啸,声音如雷,常常从上游飘来猪鸡牛羊或椽棒檩子。进出县城,只有姚庄有一座简易的木板桥。过河进城是一件连大人都望而生畏的事情。20世纪80年代初,因为参加高考,我第一次走进了县城。那时,姚庄木板桥已变成水泥大桥。当我背着帆布挎包坐着手扶拖拉机,穿过200多米的大桥向城里进发时,心情异常激动。县城只有一条南北走向的街道,坑坑洼洼。街道两边全是低矮的住房和商铺,三层的百货大楼是当时最高的建筑。时光舒缓,衣着朴素的行人慢慢行走着。霞光照相馆在一座幽深的房子里,我在那里拍下了人生的第一张照片。朝思暮想的县城,给我留下了模糊的印象。
美丽的甘谷
大像山大佛
真正亲近古城、融入古城,是在20世纪90年代初我调入县城工作后。在当时只有四层高的县政府办公楼上,我遥望过大像山上渭河流域唯一的盛唐大佛,遥想过秦人在毛家坪吟诵“蒹葭苍苍,白露为霜”的诗句。我追寻诗圣杜甫、开国元勋朱德、著名新闻记者范长江等历史人物与甘谷的交集,研读孔子贤人石作蜀、蜀汉大将军姜伯约、关西师表巩建丰等在甘谷留下的文字,领悟这片土地上世世代代经久不息的耕读之风。
解读一座城市是需要时间与耐心的。我常常沿着时间的河流追寻古城的前世今生。城南的太昊山上,伏羲在古风台仰观俯察、开天明道,点燃了人类文明的第一支火把。城西的石家台子,有唐封宋赞的孔子贤人石作蜀。他跋涉万里,就学孔门,杏坛亲教泽,化雨洒春风,终生为故乡的土地播撒文化的种子。城东的姜家庄,三国名将姜维,以文武之德,怀迈世之略,功济巴、汉,声畅华夏。渭水河畔的毛家坪,子车戈穿越历史的风霜雨雪,为世人讲述惊心动魄的故事。这片土地神秘而博大、遥远而幽深,想要亲近她、融入她,不但需要走进书本,还需要通过一条河流、一座高山、一棵古树、一片青瓦、一座古塔、一条深巷去了解她。巷子是古城的书签、古城的叶脉、古城的根,精彩故事和锦绣文章都藏在其中。那些叫学巷、上巷、东巷、西巷、水门巷、桥梓巷的古巷,住过寻常的百姓人家,亦住过进士翰林、秀才举人。我漫步于古巷,凝望那些厚重的木门、高大的屋脊,常常怀想不已、情思绵绵。那些古旧与深幽里,究竟收藏着怎样的历史故事?哪块是唐宋的砖?哪片是明清的瓦?哪扇木门后有关西师表巩建丰的人生足迹?哪对门框上有甘谷才俊李则广的锦绣楹联?
然而,我听到的是卖醋的声音、唱秦腔的声音、洗衣做饭的声音、掸子敲打棉被的声音,远远近近,高高低低,倏忽远逝。每一次,我都有一种恍惚的感觉,仿佛穿越了时空。
未曾改变的是东流的渭河和庄严的大佛。然而,她们的生存环境,已发生了深刻变化。
大像山下新修了生态旅游公园,花木扶疏,垂柳依依,曲径、长廊、凉亭、喷泉、戏台、地坛、崇文苑、尚武苑,错落有致,玲珑精巧,宛如江南园林。形同大象的人工湖,是古城的一页肺,净化着古城的空气,亦净化着古城的灵魂。
渭河两岸的变化更是日新月异,河道上新建了5座水泥大桥,加固了河堤,疏浚了河道,河面上鱼跃鹭飞。南北河堤上,建了景观工程,修了步道,栽种了杨柳和月季。绿意荡漾,花飞花红,扮靓了城市。滨河路旁,新建了医院、学校、博物馆、商贸城、住宅小区等。如今,古老的甘谷县城中,渭北与渭南连为一体,老城与新城携手并进,呈现出盛世景象。
一座城,由擦河而过到一河两岸,由遥不可及到触手可及。所有这一切,渭河都是见证者。
甘谷,是生我养我的地方,也是我心灵栖息的地方。朱圉山的风、渭河的水、古城的人和事,无不影响着我、滋养着我、成全着我。
甘谷在渭河边,渭河在心灵边。祝愿我的甘谷明天更加美好!
编辑:胡少华 范江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