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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河之滨(组章节选)

在河之滨(组章节选)

【字体:      】     打印      2022-03-17 14:30      来源:  

河 流

  没有一滴水是多余的,没有一滴水,不是举着白花花的头颅在赶路。

  一滴在风口浪尖上嘶鸣的水,扭头看见自己瘦削的脸,看见苍凉的身世铺得比源头还远

  无用的泡沫,破碎的现实,流淌的命运。

  一条河紧抱胸口里不安的动荡,紧抱一路穷追不舍的悲伤。

  沧水轮回,这生死汤汤的流淌哪一天才能到头。

  这些挣扎的水,歌与哭都种在喉咙里的水,愤怒起来整条河都惊心动魄的水。

  这些骨骼透明,灵魂清澈见底,自酿深渊的水。

  这些被洪流裹挟,身不由己,一旦启程就没有退路的水。

追 问

  有没有一座孤岛,安放在浩荡中央,给遁世的人,准备了一叶轻舟。

  有没有一碗烈酒,非粮食所酿,是痛苦发酵而成,呷一口就深知生命的滋味。

  有没有一片净土,尚未被化肥、农药、生长素、算计之心污染,放牧牛羊和庄稼,长出诗的岁月。

  有没有一根骨头,不向权势弯腰,只做弱者的亲戚和故交,扶正他们飘摇的生活。

  有没有一口水井,太阳沸一锅滚烫,月亮煮一碗清凉,心怀理想的人照一照通透的灵魂。

  有没有一条路,长满了自由,不被滚滚尘世追杀,只做一条辽阔的坦途。

  有没有一场大雪,捅旺了荒凉的泥炉,蹿高的火苗,给寒冷刮骨疗伤。

  有没有一个夜晚,救活一张走投无路的白纸,让文字落地生根,绽放语言之花。

  今夜,你就是那个打铁的人,飞溅的火星,烫伤了失眠的思想,一件器物在锻造中成形。

这一年

  这一年,大水淌到城南,冲垮了3棵风华正茂的树,扭头就走。

  这一年,一种叫病毒的痛,感染了肺腑,人间封锁,足不出户的日子,恐惧挨着惊惶,撞身取暖。

  这一年,名字上结霜,霜打的名字,一喊就蔫,再喊就支离破碎。

  这一年,常常从梦中惊醒,不是睡眠太浅,而是幸福太短促,盖不住疯长的悲伤。

  这一年,挣不到生活的人依旧两手空空,怯懦打败了勇气,堂堂铁汉,接到母亲病重的电话,突然凝噎失语。

  这一年,阳光是一副抽走骨头的空架子,轻轻一戳,就捅个窟窿。

  这一年,修了几年的高铁终于通车,灯火通明的车厢运来希望、福祉和春天,运走小镇积压多年的失望。

  这一年,苦多乐少,悲喜皆不由人。

现 场

  热辣辣的汉子驮着奔跑的汗滴,一把中年的扳手,一台罢工的机器,一瓶生命的润滑油。

  像给缺血的心脏搭桥,像给憋闷的胸口捅开一眼呼吸之窗,像给贫瘠的日子划开一道富裕的口子。

  指针滴答他,齿轮逼视他,一条大河拍打他。

  锈迹斑斑的人间还来得及修补和抢救吗?

  衣服挂在树枝上,挺了挺腰杆,如同命运的监工。

  他不反抗,也不说不。

电焊工

  半跪在四溅的焊花中,半跪在一堆喊叫的铁中,半跪在折叠的身体里。

  焊条在高温下,肋骨一样一寸一寸变短。

  一把光阴的锉子,也一寸一寸锉短他的尖锐。

  老人的医药费,女人的服装,异地求学的孩子急于拔节的花销,商品房虚高的价格,大排档开喝时的消费,休息时点燃疲倦的香烟,婚丧嫁娶人情往来,都来自一把滚烫的焊枪。

  他的目光像熔化的铁水,焊接裂开的幸福。

  一条大河在脚下汹涌不熄,绵延他一生的深情。

芦 苇

  太阳疼痛的铁水浇不醒休眠的河。

  芦苇低下沉重的头颅,像疲惫的诗人垂下思索,冰面上照着他形销骨立的样子:凌乱的头发,枯萎的面容,颤抖的身子。

  这些站着死去的生命,空有一颗被寒冷掏走热力的心脏。

  死了也要戴着脚镣手铐将东风舞尽,死了也要用灵与肉捍卫这块发光的水域,死了也要用一双死者的眼看到来年的春天。

  白色的芦花,经幡一样迎风招展。

  唯有生的根,埋在深处,等待顶穿悲悒板结的淤泥,从死亡里长出新芽。

  编辑:胡霞 范江涛

作者: 张 静    责编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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