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羊河畔,胡杨婆娑
石羊河畔,胡杨婆娑

石羊河畔,十里胡杨。
向晚时分,余霞散绮。从凉州城出发,沿民武路北行,半小时的车程,就进入了民勤地界,寻岔道往西,蔡旗吊桥跃入眼帘。吊桥东西走向,跨河而建,两端“门”字结构的桥墩有穿云镇河之势,粗大的铁索环环相扣贯通桥体,厚重的木板步步相连覆于其上,蜿蜒百米,蔚为壮观。桥下水阔而不深,间有芦荻数丛,了无急湍。步履桥面,如浮云端,凌高而不惊,荡悠而不险。
河岸两畔,数丈宽的湿地上,野草绿黄相间,高低错落,疏密有致。偶有几枝或红或紫的花开在百草丛中,苍凉中透出温热,令人怜爱有加,心生欢喜。冰草、角堇、凤尾草触到脚踝,挠痒痒似的。芦苇和灯芯草呢,有的齐腰,有的高过头顶,西风飒飒,摇曳出秋水伊人的遐想。青纱帐里,拨草而行,几只野兔慌蹿,数声鸟鸣划过,愈显幽妙之美。
大抵花草都喜欢逐水而生,而胡杨却偏爱异界纵横。胡杨的骨子里厚植了抗干旱、御风沙、耐盐碱的基因,扎根一方土,凝望一片天。浩瀚大漠,猎猎西风,恰是其沧海一声笑的江湖。
漫步胡杨林,沙土松软,几没鞋口。星罗棋布的胡杨,原生态地生长在黄沙之上,藏鬼斧神工之味,无匠气雕琢之痕。有龙虎之状者,有取枕欹卧者,形态各异,凡而不俗。稀疏处,一木为王;稠密处,遮天蔽日。落日苍茫,一棵棵胡杨傲立在晚霞之中,像极了杜公笔下的虬髯客。
当地的老人说,胡杨,在暑时更见气节,露后更具风韵。寒露到霜降,在胡杨林赏景最得意趣。这时候,胡杨叶由浓绿变为浅黄,继而变成杏黄,而枝条也由细密化作萧瑟,越加粗犷豪放。清霜风露,日月浸润,寒露后的胡杨,千万片叶子再由金黄逐渐变成金红,最后化为一片褐红。世间所有的大美多不可描述,季节跟天地万物之间的默契转移,会痴了双眸,醉了心田。
极目金黄千里秀,自成一景阅沧桑。几峰骆驼披着枝叶古美气息,徜徉在胡杨林中,没有走开的意思。长风吹过,密叶簌啦啦响彻大漠,犹如万卷书页同时翻动。是谁在阅读这来自天籁的十万信函?胡杨萧萧,地气厚藏,暗香浮动,炫目的金黄接天连地,分不清哪是落叶,哪是余晖,艳得失魂落魄,美得攻城拔寨。
一树一世界,一叶一追寻。幼年之胡杨,问道在根须,根深则树高,养其元固其本也。壮年之胡杨,劲道在枝干,十丈之躯,水桶之腰,坚其体而强其神也。晚年之胡杨,得道在内敛,丈许之上,渐次萎落,增其修而铸其魂也。胡杨之意蕴,穿越千年,古风飒飒,有唐之雄健,宋之柔婉,元之润泽,观之绚烂夺目,悟之内心清寂。
大自然有一支神奇的笔,点墨乾坤,大气落笔,让美得琢磨不透的尤物降落人间。胡杨,把生命的真谛用苍劲的躯干展现给短暂的生灵,把不屈的灵魂用断腕的勇气笑傲给红尘的沧桑,生而不死千年,死而不倒千年,倒而不朽千年。胡杨有此精神,大漠孤烟就有了皈依之所,长河落日就有了摆渡之美。
编辑:胡霞 范江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