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时的味道
儿时的味道

小时候,父亲黄河水文站工作,我随在乡村工作的母亲生活,租民房而居。我的童年和少年时期都是在乡村度过的。直到成年后,才随父母搬家到城市,我们家才算真正团圆起来。如今,在城市生活了将近三十年,工作稳定、家庭和睦,应当说,我应该知足了。但不知从何时起,我时常感到烦躁,这种烦躁来自繁杂的噪声、来自鼻腔的雾霾、来自满目的钢筋混凝土、来自掺杂使假的食品……时常,我就会回忆起儿时,回忆起儿时的味道,这种味道把我带回儿时生活的乡村,带回儿时的记忆。
儿时的味道是乡间的炊烟。乡间的傍晚,红瓦的房顶掩映在浓密的绿树间,柔柔的一阵风吹过,远处飘来屡屡炊烟的味道,在不经意间侵入鼻孔。朝村子望去,炊烟悠悠地飘着、散着,如一层薄薄的雾弥漫在村子上空。而村子又极像一个母亲,静静地站立着,炊烟犹如母亲挥舞的衣袖,招呼着儿女回家,品尝她亲手做的饭菜。炊烟味道的背后,是母亲殷切的期待,是暖暖的家。
儿时的味道是梧桐花儿开。租住的村民家有一个宽大的庭院,院内栽种着8颗如脸盆粗的梧桐树。三四月间,满院的梧桐树上缀满了淡紫色的花朵,释放出淡淡的甜香。风起时,小喇叭状的花儿在风中摇曳,近看像一串串紫色的风铃,远看又像大片的紫云霞。到了夏天,密集硕大的树叶遮挡住炽热的阳光,大半个院子笼罩在树荫下,立时让人感到神清气爽。有时候坐在树下乘凉,或干脆铺张凉席在树下午休,还有猫儿狗儿在一旁忠诚地陪伴着,几只鸡仔悠然地在土里刨食,母亲和房东老奶奶一边悠闲地坐在树下拉家常,一边看护我们。梧桐树下,是母亲关爱的目光,是母亲呵护的眼神。
儿时的味道是夏天的玉米。夏天的原野是美丽的,放眼望去,满目都是绿油油的。为完成学校割草积肥的任务,午后放学,我和几个小伙伴一镰一筐,向着绿色的原野进发。浓浓的绿色延伸着,无边无际,直铺到天尽头。等瞅瞅四下无人,我们就迫不及待地钻进高高的玉米地里。盛夏的暑气虽未散去,田垅里却凉爽许多,折一枝嫩嫩的玉米秆,细细地嚼,清甜的味道爽爽的。直到落日的余晖染红天边,我们才不得已爬起来,随便割上几把草,一溜烟跑回家去。不久,田里的玉米初长成,掰下一个玉米棒子,剥去嫩嫩的皮,一排排整齐的玉米粒如珍珠般晶莹剔透,咬一口,甜香溢口,令人回味。夏秋两季,是我们最有口福的时候,榆钱、槐花、知了、桑葚、莲蓬子、山药豆、茅草根等都是我们口中的美食。
儿时的味道是过年。农村的年味浓啊!过了腊八,随着零零星星的鞭炮声,年味就越来越浓了。老人说,宁穷一年,不穷一节,就是农历新年呢。于是将平时省吃俭用省下的钱,倾其所有地购买年货。过年的大集上人声鼎沸、鞭炮齐鸣,人们脸上都洋溢着甜美的笑容。年味在大年三十达到顶峰。天黑前,家家户户门框上都贴上大红春联,农具上贴上“福”字。天黑了,随着鞭炮噼里啪啦响,家家户户开始吃年夜饭,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猪肉和油炸食物的香味,直叫人流“哈喇子”。儿时的过年是什么?是吃好的,是穿好的,是放鞭炮,是在外地工作的父亲回家团圆,是给大人们磕头讨压岁钱,是欢天喜地地和小伙伴们疯跑,还有贴春联、挂年画、糊灯笼……在缺吃少穿的年代里,过春节对我们这些小孩子来说是一年当中最快乐的。这要感谢我们的父母在艰苦的岁月里用自己的勤劳耕耘着生活,用平日的节俭为过年营造出欢乐的氛围。
儿时的味道是什么?它如此撩拨着我的神经,使我对儿时的时光难以忘怀?
儿时的味道无非是是春天树木、花草萌芽的生机,是夏天的田野里各种植物混着泥土的芬芳,是秋天果园里硕果累累的甜蜜,是冬日和小伙伴打雪仗的热烈……这种种味道里,是乡间的静谧,是植物的繁茂,是自然的平和,是家人的温暖,是我成长道路上一串串浸着泪水和欢笑的足迹。
儿时的记忆是一幅幅鲜明生动的图画,执着地印在我的脑海里;更是一缕缕醉人心魄的味道,氤氲在我的心灵里。每每想起儿时生活的地方,便有种种熟悉的味道潜入心里,似浓似淡,挥之不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