丝瓜满架夏阴长
丝瓜满架夏阴长

“数日雨晴秋草长,丝瓜沿上瓦墙生。”丝瓜的条条藤蔓互相缠绕,攀援向上,碧绿的叶子一片携着另一片,层层叠叠,不留一点儿空隙。不经意间,绿叶深处一朵朵小喇叭状的黄色花儿盛开了。淡淡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,小院变得宁静温馨,只听见蜜蜂“嗡嗡”作响,童年夏日的美好,大抵如此。
出生在农村的绘画大师齐白石,对瓜、果、草、虫等乡间风物情有独钟,当然不忍心错过这浑然天成的“依依五丝瓜,引蔓墙篱出”的田园风光,于是,《丝瓜蜜蜂》图一气呵成。朴实无华的丝瓜,在齐白石笔下别具生趣,清新中透露着浑厚淋漓的墨气,在蜜蜂和蝈蝈的衬托下颇具灵性,彼此相映成趣,和谐相依,无不透出点滴成趣的田园生活。在丝瓜藤蔓的绿意中感受岁月与人生是一件美事,于是,作家张爱玲许下了“在老去的时候,要一个人静看丝瓜爬蔓”的愿望。
在农村,丝瓜是一种很常见的蔬菜,容易种植,且生命力极强。只需一抔土、一缕阳光、一瓢水、几排架子,丝瓜藤蔓便可肆意生长,分杈出一条条蓬勃的枝蔓,铺展在棚架上,仿佛织起了一把绿色的大伞。“苞中未见青丝缕,架上先看满眼花。”浓密的绿叶间,那五瓣的花朵金灿灿、明艳艳,在轻柔的南风中飘逸着淡淡的芬芳,把农家庭院照映得温馨明亮。
清晨,此起彼伏、清脆悦耳的鸟鸣声成了小院的“主旋律”,鸟儿在浓叶间跳过来、滑过去,像跳跃的音符,奏响了一曲农家小院里的欢歌。沐浴在晨曦中的那些金灿灿的丝瓜花正俏皮地张着小嘴,欢快地吮吸着生命的浆汁,微风吹过,仿佛就要飞舞起来。中午,透过瓜架枝叶间的缝隙,阳光斑驳地散落在地面上,屋里湿热难耐,凉棚自然成了家人们消暑纳凉的一方天地。午饭过后,大人们坐在凉席上有说有笑,其乐融融。毫无睡意的孩子们要么看连环画、要么下棋,或溜出家门去捕蝉、戏水。夜晚,风清月朗,月光从凉棚的罅隙流泻下来,如一片碎银匝地,摇曳不定。众人摇扇纳凉,谈天说地。我躺在椅子上,望着浩渺的天空、数着眨眼的星星、沐浴着凉爽的晚风,不一会儿便进入了甜甜的梦乡。
丝瓜原产自印度,唐末宋初传入我国,逐渐成为国人常吃的蔬菜之一。李时珍《本草纲目》记载:“丝瓜,唐宋以前无闻,今南北皆有之,以为常蔬。”丝瓜的花期较长,从春末夏初开始便不停地开花,不停地挂果,丝瓜也不断被端上餐桌,直至霜雪满地的寒冬,丝瓜才依依不舍地慢慢老去,把最后仅剩的一身经络留在人间。
“嫩时去皮,可烹可曝,点茶充蔬。”丝瓜色泽碧绿,瓜肉柔滑鲜香,爽口不腻,可烹可炒,荤素皆宜。丝瓜性凉味甘,有清热泻火、解暑防燥、醒脾开胃等功效,具备了做汤的条件,丝瓜汤汁滑嫩、清鲜、爽口,既开胃又下饭,百吃不腻。当丝瓜遇上鸡蛋,真可谓珠联璧合,清雅的汤汁里,漂浮着碧绿的丝瓜和黄灿灿的蛋花,散发着诱人的清香,令人食指大动,倘若再加上文蛤或虾仁,鲜得眉毛都要掉下来了。丝瓜也可以和肉片烹炒,或和油条、平菇等搭配,但是我依然最爱童年的丝瓜鸡蛋汤,那鲜美的滋味始终令我无法忘怀。
丝瓜青藤绿叶、挂果丰硕,给人一种清淡雅致的美。它算不上是一种高贵的植物,却颇受历代文人偏爱。月泉吟社桐江君瑞陶醉于杏花和丝瓜点缀的小院,在《春日田园杂兴》一诗中写下了“白粉墙头红杏花,竹枪篱下种丝瓜”的诗句,小院的美好跃然纸上。丝瓜的生命力很强,到了晚秋时节,仍悬挂于藤架之上,星星点点的黄花依然保持着那份清雅。宋代赵梅隐欣然赋诗《咏丝瓜》:“黄花褪束绿身长,白结丝包困晓霜。虚瘦得来成一捻,刚偎人面染脂香。”丝瓜花可赏,瓜可食,丝瓜络还有妙用,农家常用作洗刷锅碗的厨具,南宋诗人陆游在《老学庵笔记》里记录了以丝瓜络洗涤砚的妙用,“用蜀中贡余纸先去墨,徐以丝瓜磨洗,余渍皆尽,而不损砚。”是用老瓜筋络洗涤器物最早的记载。
丝瓜,展现出了一种最为自然质朴的生命之美,坚韧而又自在,留下了纯净与美好。
编辑:时爽 齐欣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