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庭深草木香


潘新日
发布时间:2014年08月30日  来源:

  记忆永远是一条软如细水的小河,清亮的河湾里,总有一片自己的领地,美好着。

  躺在发黄的竹椅上,耳边回荡着父亲喋喋不休的教诲,看他端着满是茶垢的洋瓷缸呷茶,口里吐着长长的烟圈,已无心看书,心早被拍打着阳光的蝴蝶带走,越过院墙,越过开满鲜花的果树,落在绿草之上,那里,小伙伴们玩得正欢。

  多年以后,带着孩子,陪老父在院子里聊天,或者在廊檐下听雨,看肆虐的秋风吹落树叶,让那些曾经傲然的枣树、洋槐、柿子、棠棣怅然地脱下枯叶,打着旋,枯蝶般飞走了,我和父亲都愣着神,这破落的院子,风中的每一样味道,都透着乡村的滋味,却又是旧的场景,夹着泥土的清新和草木的气息,还有老父亲熟悉的咳嗽声……

  偌大的院了,没有了激情和活力,两位老人固守着它,也不孤寂,是因为有了这些树,这些挂果的树,还有青绿的香菜、水灵的萝卜、细弱的香葱。再旧的家,只消于泥土里生出几朵各色杂花,院子就立马生动起来,难怪老人总是唠叨,永远的乡下只消眼睛里惹上这些颜色,心上一定会生出许多愉悦来,带着泥土般亲切的感觉,为这些花,为这些抵达乡村的香味,在心底,流淌着阳光一般暖意,还有亲情里那最弱的一份感动。

  我时常会忆起旧院落里的生活,可以回味许多童年的记忆和一些旧的光彩,尽管随意地想,旧时光里会闪现出那么些鸟鸣和花香,当然,会有阳光,它们都纷繁起来,就要从记忆里飞出来,我不爱这样的光鲜味,却喜欢阴雨天盛开的伞花,碰上一朵,就欢喜一下,山里青涩的女孩,腰肢上弥散着淡淡的清香,着实让人陶醉,你会和小村一起遁入云雾。

  很多时候,当我迷恋草木乡下的花草树木之时,我清楚,我热爱它们,所有的桃李瓜果,野花野草,都是清新的,我会原谅院子里鸡鸭鹅,收容蛙鸣和虫啾,也会热恋院子周围的土著们,欣赏许多的花开,还有绿叶间的采花者,振动翅膀扰乱了花的开放,为这个破旧的院落平添了灵气,徒增了诗意。

  我一直不明白远在乡下的父母如何会珍爱这些万千花草,本是农人,钟爱的应该是田里的庄稼和园子里的蔬菜瓜果,而他们却养得开心,让万千芬芳出奇地娇艳,让整个院落浸在花的芳香和绿树的浓荫里。

  院子虽旧确是悠远的,成了花草和树木的点缀。棠棣树,经过嫁接竟然一棵结出几种果子,这是父亲的朋友哑叔的得意之作,父亲喜爱它,我们都喜欢,曾一度成为小村的风景。

  在众多的花木之中,我尤喜欢墙外的黄月季,父亲最喜欢的花,也是我的最爱,当然是与它恍如人世的命运有关,这百花之中的多变仙子,用生命的不同季节诠释了人生的沉浮,好玩得很。这种花,初开时叫做黄色玫瑰,慢慢地,随着花瓣的展开,便露出了月季的真身,久之,又褪去本色,耀眼的黄隐入天地,变成了纯洁的白,我的诧异不在于花色的褪变,而在于父亲,一个乡下种田的老头,竟然有和伟大的作家马尔克斯同样的喜爱,原来,花的世界里,审美是不分身份的。

  乡村的老院落是褪尽浮华的智者,总会有一簇簇月季花赶趟儿地开着,这些玫瑰花的始祖,用绸缎般的花瓣呈现默然的妖红,月季热闹地开着,也不招摇,平常得如檐下的草,却不忘把花香荡尽,空留一方月色,足以缤纷、繁耀,光色流动。

  瘦竹也开始蔓延,这个沉寂在老院落的方士,根连着根,一棵挨着一棵,一大簇、一大簇地拥到一起,每一棵都拼命地拔节往上蹿,一低头就碰到了另一棵,就是这一棵棵瘦小的竹直起腰身,连成了竹园。竹花细而碎,没有香味,也不鲜艳,但它是花,我时常把它想成是熬过的药渣,每一串金黄的花都是乡下最古老的民谣,都是瘦竹的配饰,在不同的季节里交替,一串花退去,一串花醒来,把竹的气节从一节的内心传递到另一节的内心,让瘦竹有了历经风雨的风骨,这点,极像我们家的老屋。

  勋章菊,一枚极像勋章的花,每一朵花瓣都极其对称,花蕊颜色深浓,逐渐随外缘淡化,层次感极强,母亲叫它勋章花,亦或野花、阳光花,既然这么喜欢阳光,不怕日头的毒,又何必管它是野花还是家花,即使是家花,又怎能和它相比,这世界上的很多东西几乎都是这样,越是用心栽的东西,越娇弱,反倒是这些野花,自生自灭的,旺盛得不得了。况且,它的头顶上,还举着一枚枚勋章,能不让人喜欢吗?

  白晶菊就不用提了,开起花来密密匝匝的,我有些惊喜,仔细想想,有点愧对它们,谁也不去管它们,自顾年复一年不停地生长,不停地开,相互拥挤着,形成自己的风景,一片一片的、瘦瘦的身影隐在丛中,只见花,不见株,好在花连起来是一个整体,显不出一朵花的单薄,我曾在城里的花店里瞅见过它们的身影,当时我还想,家里院墙外随处可见的野菊花也可以当插花卖钱,只知道是中药,不曾想竟被花店当作鲜花出售,城里人真的缺少花,需要到乡下看看,看了就不会买了。

  乡下的阳光是最明媚的,旧院落在日头的照耀下逐渐苍老,如父亲、母亲般亲切,院墙外是菜园,丝瓜和梅豆一架一架地爬满枝头,地里常年有吃不完的时蔬,母亲总不忘在田边地头种上葵花,一排一排地列着队,金色的盘子,和太阳一起行走,昂着灿烂的脸,我知道,它们是父母的队伍,一排整齐的阳光扎下根,长出秆,开出花,结满籽,阳光的味道,好闻。

  胖婆娘草开得细白、粉嫩,一兜一兜地挤在墙根下的阴凉处,暗自欢喜地蓬勃着、旺盛着,蝴蝶一样的草花,天气越热,它们的模样越妩媚、越动情,粉嘟嘟的,素面朝天,阳光静好,朴素的心点亮了土墙下的尘世。

  “夕阳无限好,只是近黄昏。”这句诗既可以形容我们家的旧院落,也可形容我年事已高的父母。在父亲躺着的、发红的竹子靠背椅旁,我搬来一把旧藤椅,靠坐在他旁边,看他掩卷睡去,花白的胡须和头发成了我心中的老人花,阳光温暖着庭院,温暖着鸟声,温暖着草木香和茶桌上清新的茶,绿色在茶杯里化成水。

  我已无心翻看书本上的文字,呆呆地看着庭院里的一草一木、一砖一瓦,父亲经营一生的老院落,草木如新,找不到一丝旧时光。夕阳中,起身踱步,脚下的阳光贴着碎石板从一块跳到另一块上,给散落乡下的老院子涂上了金色,在四季的绿色中,闪烁着光芒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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